揚州至淮安一線,大小湖泊連綿不斷,而在江都的北部,更是五湖四蕩星羅棋布——邵伯湖、艾菱湖、荇絲湖、淥洋湖等,對于這樣的一個個湖蕩,古人形象地將它們比喻為“貫珠”。淥洋湖經(jīng)關河、淤溪河(老百姓稱玉溪河),與小涇河以及高郵東部其他湖蕩相連。如今經(jīng)過筑圩墾殖,淥洋湖曾經(jīng)的蘆葦、荷藕、菱角、蒲草被良田、魚塘所代替。這里還建起了濕地公園,林木繁盛,有70多種鳥類。
這里曾經(jīng)一片汪洋
《江都鄉(xiāng)鎮(zhèn)史話》中有一首江都詩人杜明甫關于淥洋湖湖蕩的詩:“一望平湖水接天,星光漁火伴愁眠。蕪灘蔓草憂寒歲,老樹昏鴉嘆暮煙。”沒來淥洋湖之前,聽說現(xiàn)在的淥洋湖早已不是白茫茫一片,但在我的想象中,“淥洋”顧名思義,這里必然還存在著一片廣大而清澈的水面,無論大小,這里始終有一個湖的概念。
沿著大運河東岸大堤(淮江公路),一路向北,過邵伯,在路邊便會看到“淥洋湖”的標志,轉(zhuǎn)彎東進,便到了淥洋湖。一路走來,發(fā)現(xiàn)曾經(jīng)的淥洋湖真的早已被棋盤星落一般的稻田、魚塘和層層的密林所覆蓋,縱然四顧千回,也想象不出,這里曾有著《甘棠小志》中所描述的“南北長十八華里,東西闊十華里”的水蕩,更不能想見當年淥洋湖中煙波浩渺、白浪騰飛、風狂雨驟、船冷水涼的情景。
踏上湖區(qū)邊沿的河堤,依稀可見這里地形如釜,四周高、中間低,在它的周圍有十幾公里的圩堤環(huán)繞。張萬祥自小生活在淥洋湖周邊一帶,他可謂是淥洋湖的“活歷史”。“在(上世紀)50年代之前,淥洋湖周圍是無人居住的沼澤荒灘。”張萬祥回憶,鮮有人生活在這里。雖然淥洋湖風景秀美,但是由于這里蒿荻遍布,密不透風的水草叢,也為不少人“鋌而走險,落草為匪”提供了優(yōu)越的自然條件。
解放前,淥洋湖一帶曾有一個出名的土匪頭子。雖然不曾見過他的模樣,但在張萬祥記憶里,當年凡是聽過他名聲的人無不要打個寒噤。“據(jù)說,這個土匪是個瘸子,人雖瘸,但是卻心狠手辣。”張萬祥想了想說,平日里他搶劫地方百姓,每到湖面風大、水急,船只翻船之際,他們就會蜂擁而出。他們還在附近建了炮樓,躲在里面,儼然一個小型的城堡。遇到緊急情況時,茂盛的蒿荻又給他們提供了隱蔽場所。“解放后,這個土匪頭子被抓,淥洋湖一帶終于太平了。”
到了上世紀五六十年代,淥洋湖填湖造田,1955年4月筑圩墾殖,淥洋湖名存實亡。曾經(jīng)的蘆葦、荷藕、菱角、蒲草被良田、魚塘所代替,六圩、泰安、嘶馬等地的部分村民也來此定居。由于“淥洋湖”比邵伯甘棠一帶低了約有1.5米,每到下大雨或是發(fā)大水的時節(jié),這里曾經(jīng)是汪洋一片。“在淥洋湖村四周建有排灌站,現(xiàn)在每到大雨傾盆季節(jié),排灌站就會將積水抽出。”淥洋湖村副書記朱小華介紹。
古邗溝的重要通道
“這一帶有人居住,并不是這幾十年的事情。”張萬祥說,據(jù)說,早在六千多年前,就有祖先在此繁衍生息,開辟過這片土地。當?shù)厝嗽牳篙厒冋f過,在淥洋湖底曾有過一座城池“六羊城”,城池的消失還有這樣一段故事:“傳說城中有一個專門為官員放羊的小羊倌叫小竹青,與雙目失明的老母親相依為命。小竹青的孝行打動了一名老者,老者囑咐他,如果有一天城門前的獅子眼睛發(fā)紅了,你就要趕緊背著母親離開。后來獅子眼睛果然發(fā)紅,小竹青按照老者的吩咐做了,隨后只聽得轟隆隆一聲巨響,回頭一看,只見‘六羊城’塵土飛揚,水漫城池,變成了淥洋湖。”
說起埋藏湖底的古城,當?shù)厝苏f法不一,有一種說法為,古代這兒有座陸陽城,地殼的變化使得城池沉降為淥洋湖。據(jù)稱有人曾經(jīng)挖到過不少古井,但是這個古城究竟有多大,有多少店鋪,有多少人家,到底是什么年月沉入湖底的,大家卻說不上來了。
“有沒有古城沒有人能說清楚,不過前幾年我們在荷花池取土時,曾在那一帶挖到了大量的木板。”朱小華曾親眼見過湖底挖出的木板,“層層堆積了老高,但是鏟土機剛碰了一下,木板一下子就塌了,可能它已經(jīng)腐敗不堪。”
被淥洋湖吞沒的古城仍蒙著它神秘的面紗,但關乎淥洋湖,歷史卻有著豐富的記載。酈道元在《水經(jīng)注》中提到古邗溝走向時說:“中瀆水自廣陵北出武廣湖(今邵伯湖)、陸陽湖(今作淥洋湖,位今江都、高郵交界處)西。二湖東西相直五里,水出其間,下注樊梁湖(今高郵湖)。”可以看出,春秋時期的淥洋湖,曾是溝通江淮水上運道的重要一段。在數(shù)千年前,人們?nèi)粝霃拈L江進入淮河,需要“沿于江海,達于淮、泗”,由江先入海,循海岸線北上進入淮河入???,再溯淮而上達中原,這樣的通道多有風濤。到了春秋末期,吳國戰(zhàn)勝了其鄰國楚、越,為北霸中原,開邗溝則是關鍵性的工程。吳王夫差于公元前486年在長江北岸曾屬古代邗國的地方筑城、開溝,引江水北上通往淮河,利用河湖連接成了一條水上通道,運送兵馬糧草。1955年淥洋湖圍墾造田時,曾從湖底發(fā)掘出春秋時期吳國的青銅兵器,似乎無論從歷史,還是從湖底的寶物的客觀考證,邗溝古道從淥洋湖穿過都是事實。現(xiàn)在淥洋湖的湖網(wǎng)中,每一滴水似乎還攢著吳王北伐時浩蕩而過的聲響,順水而去的,是淥洋湖豐厚的歷史積塵。
“水上森林”入夢來
晚清詩人李伯通曾作長詩《雨過淥洋湖》,其中有,“東風吹雨不肯住,滿卷湖光撲煙樹;水鳥群飛相往還,孤船破浪帆懸布”;“湖心破浪堆白雪,在船顛倒欲傾葉;擁被還嫌水氣涼,敲蓬猛聽雨聲遽;須臾湖盡村樹叢,一笑收帆向戚墅”。
航船經(jīng)風雨的時代恍然過去,船在淥洋湖一帶早已不是主要的交通工具了。建國初期淥洋湖的圍湖造田,這里變成農(nóng)場和水產(chǎn)養(yǎng)殖地。林間小道一直深入到湖區(qū)腹地,周圍成片的樹林,這里已經(jīng)建起了淥洋湖濕地公園。
在我的印象中,濕地總讓人生發(fā)關于柔美的想象,淥洋湖的濕地在柔美的外表下,有著鋼鐵般的身軀?,F(xiàn)在的淥洋湖濕地種上了成片的意楊、池杉等等,這些促使生態(tài)多樣化的同時,也形成了獨特的景觀。野趣天成的淥洋湖,現(xiàn)在是鳥類的天堂,包括濕地鳥類、森林鳥類,朱小華說,中國鳥類協(xié)會的專家曾考察了林區(qū),確認林區(qū)內(nèi)野生動物有野兔、野雞、蛇類、獾類、鼬類等,鳥類有70多種,其中屬于國家保護的珍貴鳥類就有10多種。
在林間輕輕吆喝一聲,成群的鳥兒魚貫飛出。湖邊常有一行白鷺飛過,似乎杜甫筆下“一行白鷺上青天”在這里是司空見慣的場景。“若是清晨或是傍晚時分,鳥類出巢和歸巢的時節(jié),這樣的場面更是壯觀。”朱小華說。
濕地內(nèi)的“水上森林”是淥洋湖別樣的風情,株株池杉佇立,綠葉蔽天,疏瘦有韻;樹下,碧水盈盈,挺拔的樹干在水中留下美麗的倒影。四面環(huán)水,林中有水,水中有林;林間鳥翔,水下魚游,葳蕤蔥郁的杉林,宛如一幀綠色的油畫鋪展。淺水處有幾只小船停留,想必坐著這樣的行船在池杉林中穿梭,必然有一種“樹在水中長,船在林中游,鳥在枝頭鳴,人在畫中行”的感受。抬眼望去,在池杉林內(nèi),似乎有白鷺掠過,夏日蟬鳴時遠時近不絕于耳。
想那吳王夫差御舟逐波,千船隨扈,穿越這一片水域時,也不曾料想到,滄海桑田,曾經(jīng)的煙波浩渺變成了眼前的蔚為大觀的如陰樹林。
淥洋湖風物變遷史
史料記載,數(shù)千年前,淥洋湖河湖澄碧,水土肥沃,因此水生植物十分豐富,湖灘上盛產(chǎn)蘆葦和蒲草,夏日好似一片綠色海洋。湖區(qū)還有大量的荷藕、菱角、芡實、蔞蒿等水生植物。隨著圍湖造田,水道改造,這些水生植物在淥洋湖的水系內(nèi)已鮮能看到。如今的淥洋湖上卻是白鷺翩飛,鴨兒肥美。河道縱橫,水草豐美,讓這里的蛋鴨養(yǎng)殖業(yè)有了得天獨厚的條件。淥洋湖的咸鴨蛋、皮蛋代替了菱角、芡實遠銷國內(nèi)外。
在湖區(qū),成千上萬只戲水的鴨子映入眼簾,仔細聽聽,還有不少鴨子穿過圩堤,躲到了對岸的意楊林內(nèi)避暑納涼。朱小華說,淥洋湖湖區(qū)已經(jīng)建成了魚禽共養(yǎng)、鴨場、苗鵝生產(chǎn)、炕鴨鵝、蛋品加工等基地。在淥洋湖養(yǎng)殖場,71歲的華攀金已經(jīng)養(yǎng)了三年的鴨子了,他告訴我們:“年紀大了,給村里打工,養(yǎng)上幾千只鴨子,一年到頭能苦不少錢。”苗鴨集體管理、飼料統(tǒng)一配送、村里有專門的技術員指導,“養(yǎng)得好的農(nóng)戶,一年能賺到兩萬塊錢。”朱小華說,對于年紀大了已經(jīng)無法打工賺錢的農(nóng)戶來說,給集體打工養(yǎng)鴨是個不錯的選擇。而這樣的蛋鴨,在淥洋湖有10萬只左右。
淥洋湖地理
淥洋湖總面積15.3平方公里,地形如釜,四周高、中間低,周圍有16.5公里的圩堤環(huán)抱。這里水資源豐富,村村有魚池,整個魚池面積有300多畝,水產(chǎn)養(yǎng)殖場的面積達1300畝。1976年秋天,省、市、縣土壤和林木專家對淥洋湖荒灘進行了綜合論證,認為這里雖然是荒灘,但水生、陸生動植物極為豐富,如果植以茂盛的林木,這里將成為鳥類、野生動物棲息、繁殖的良好場所,成為荒灘上的綠色銀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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